新闻中心
12月18日下午5点前后,阿里巴巴在微信公众号和微博上发布声明称,有关外国媒体报道中央联合调查组进驻阿里巴巴一事,纯属谣言,将追究造谣者的责任。
我也好奇到底是什么谣言让阿里如此隆重辟谣。不过“谣言”的相关联的内容已经非常困难找到,显然是遭到了统一删除,但依然有一些只言片语。“据外媒消息,一名跟阿里集团有联络的知情人披露,中央派出的一个联合调查组最近已进驻阿里巴巴集团,同时马云正在筹建的湖畔大学云南分校的招标规划也被叫停。”
一个没有真名实姓的外媒,一个跟阿里有联络的知情人,就凭这两个语焉不详的出处,基本能判定,所谓的“中央联合调查组进驻阿里巴巴”,这事不靠谱。
外媒,是、BBC,还是CNN,或是其他有名有姓的外国媒体?这个时代,去查证一个新闻并不难。如果真有外国媒体报道此事,这么大的事,不至于只有少数自媒体知道。所有大传媒机构里,每天盯着外网和社会化媒体刷新闻线索的记者,不知有多少。
不过湖畔大学云南分校被叫停一事,确有其事。据云南当地新闻媒体报道,12月10日,昆明有关部门发布了重要的公告宣布“湖畔大学云南分校因规划调整停止招标”。而在8月25日,马云刚高调和云南主要领导会面,确定湖畔大学在昆明设立分校。
如果不是察觉到了上层风向有变,地方政府断不会借调整规划的名义将湖畔大学拒之门外。
明眼人都能看出,阿里巴巴最近确实遇上了事。12月11日,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,首提“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”,这是前所未有的提法。
三天后,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根据《反垄断法》规定,对阿里、阅文、丰巢三家分处50万元罚款的顶格处罚。很多人认为,腾讯和顺丰都是陪绑的。
会议精神出来以后,有关部门依据精神出手,这都是应有之义。国家的这套动作敏锐地被自媒体捕捉到了,进行了一舆论操作。
自媒体基本能代表民间舆论,和它相对的是以官媒为代表的官方舆论。官媒轻易不敢越雷池,如果没有吃透上头精神,断不会搞风搅雨。在这波批评以阿里为首的互联网巨头浪潮中,更重流量更敏锐的自媒体冲在了最前面。
除了关于“中央联合调查组进驻阿里”这一谣言(当然到底是不是谣言,还要看最后的结果),我觉得更恶劣更卑鄙的是构陷。
造谣是无中生有,这种手段实际上并不可怕,只要揭穿就行。但是在中国,比造谣可怕万倍的是构陷。
12月17日,有一家自媒体发表一篇“十万加”文章:《马云:“我比总统还要忙,但没总统的权力”;人民群众:“那可真是万幸”》,随后很快被阿里巴巴集团投诉,认为侵犯了马云的名誉权。
文章说:“马云这个人是有野心的,他的野心不仅仅局限于商业。”这句话非常恶毒。在中国,你说一个商人有商业之外的野心,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。
文章又影射马云想当总统,想在浙江搞一国两制,还支持香港年轻人。这几件事每一件都算“大逆不道”,加在一起简直是罪该万死。
这些话,确实是马云说的,但都是有语境和前后关联的。单独挑出来放在一起罗织罪名,这是文字狱的做法。
12月18日,这个号又以《【致歉声明】对于昨日文章侵犯马云先生的名誉权,郑重道歉》为题,再次喜提十万加文章,且有2000多人打赏,这笔收入起码有5位数。
可见,骂马云是有强大群众基础的,只要炮制迎合这种情绪的文章,就能赚大钱。为此,有些人甚至不惜以文字狱的方式来构陷马云。
古往今来,中国从不缺乏一些的文人和知识分子,躲在暗处罗织罪名,古时是向上邀功,现在是向下收割。
我也写过文章批评过马云和阿里,但都是基于事实发表观点,就事论事,不及其他。也许认识不尽正确,观点可以商榷,但我绝无害人之心。我的文章也从未被阿里公关部门投诉,也未被平台删除,这就是最好的证明。
重申我的观点:批评阿里没问题,但不能造谣构陷,更不能借此煽动民粹,收割韭菜赚流量钱。
毫无疑问,国家不会想着要把阿里等巨头搞死,现在的种种动作,依然是停留在敲打层面,明示暗示他们不要越界玩火,要有政治意识大局意识。
互联网巨头们对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,是有很大功劳的。以后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和公共治理水平的提升,依然离不开它们。
“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”——注意两个形容词,强化和无序。“强化”是指以前做得不够;防止的是资本“无序”扩张,是要把资本圈在规则和秩序里。
很多国人很分裂。一方面有着社会达尔文主义崇拜强者的心理,另一方面又受到打土豪分田地的革命主义熏陶,只要风向稍有变化,原先那些亲热地喊你“爸爸”的人,非常有可能会变脸恶毒地骂你“孙子”。
爸爸难当,所以很多人都爱装孙子。树大招风,枪打出头鸟,沉默是金,是有悠久文化传统的。
马云学英文出身,大学时就去过澳大利亚见过世面,后来更是和西方国家政商两界打得火热。虽然他也爱中国民间传统文化,爱金庸爱王林,但本质上来说,他能做大做强阿里巴巴,还是靠西方那一套。这也没问题,中国改开的巨大成就,主要是虚心学习西方的结果。
马云爱说话会说话,但成也萧何败萧何,言多必失,太冒尖扎眼,迟早会惹来烦。
马云不是完人,他身上有很多缺点,但罪不至死。他的商业模式有争议,得罪了另一些利益群体,有人不爽他,要搞他,这也正常。但这是神仙打架,普通人是看不清的。
在这波反马云反阿里的民间舆论风潮中,从B站弹幕到微博评论,也能看出国人的心理变化。
如果那些以迎合民粹为导向的文章大行其道不受反制,整个舆论场就会日益滑向非理性和反智,中国改革也会遇到更多不可测的障碍。
历史告诉我们,塑造美好社会,砸碎一切的暴力革命绝不可取,步步为营的改良才是上策。对待阿里等巨头也是如此,用市场的手段解决市场问题,在中特社会主义背景下,辅以必要的政策手段也不可避免,但绝不能已被证明是糟粕的那一套喊打喊杀,否则,等待我们的不是美好的天堂,而是无边的苦海。
作者边城,「码头青年」主编,新闻从业十余年,坚持从专业新闻人的视角观察和思考世界。关注“码头青年”,获取更多爆文,如“和我谈的遗产”、“国家不允许蚂蚁变蚂蝗”、“黄土高原正在发生的惊天巨变”、“文在寅,韩国最好的总统是如何炼成的”。